西塞山怀古
刘禹锡
王濬楼船下益州,金陵王气黯然收。
千寻铁锁沉江底,一片降幡出石头。
人世几回伤往事,山形依旧枕寒流。
今逢四海为家日,故垒萧萧芦荻秋。
这首唐诗的知名度或许不是很高,但写的绝对是极好。整首诗的意思不难理解,就是在西塞山怀古抒情。大诗人刘禹锡写过不少脍炙人口的唐诗,知名度都比这首高,之所以这首诗能称为佳作,原因之一是其中有名句,那就是“人世几回伤往事,山形依旧枕寒流”。
这么经典的句子当然需要多多诵读,但是就在我没事读着读着的时候,问题就来了。是什么问题呢?那就是不顺,没错,气息上有问题,有停滞的感觉。发现问题当然需要解决,哪怕它是古代大诗人的作品。为了寻找问题所在,在两分钟内,一番极为紧密的勘察字词后,总算是找到了原因。
这个问题很简单,有两个字的读音重复了。不要小看这个读音的重复,在古诗词中这种重音是需要尽力避免的。在古代,古诗词都是朗诵或者吟唱的,凡是和声音搭上点关系的,这个“音”就需要格外注意。在这首诗中最经典的一句里,世与事两字的读音重复了,不过是在现代汉语的读音中重复了。
汉语的发音古今有不小的区别,现在这两字读音一样,但在古代还是有些区别的。不过由于穿越技术还没有被开发,在古代这两字的真正读音无法被考证,但有一点可以知道,这两字在古代的读音还是有相似之处的,因为平水韵部极为相近,世为去声八霁,事为去声四寘。这么一看,这句话在古代读起来,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问题,至少气息上会顺畅很多。
原来是时代的变迁,发音变化才造成了这个问题。古代写人世几回伤往事没啥大问题,那么要是现代也这么写,有问题吗?回答是有问题的,能避免重音还是要避免的。如果需要避免重音,就需要改动字词,第一种改法是往事改为过往,平仄没问题,意思也相近,但意境等比不上往事两个字。第二种改法就是改动人世,比如改为人生或者人间,都是相近的词,虽然平仄有问题,不过要是这么改真的好的话,有一点格律上的小问题大可不必介意。
然而,把人世改为人生或者人间真的好吗?很可惜,这么改没有原来的好。人生这个词,主观为主,视角是在自己身上的,主要写人;人间这个词,客观为主,视角是在人世间的,主要写世。但是人世这个词不一样,人和世是并存的,两者都有并且不可分割,主观与客观并存。人世人世,好久好在两者的融合,在意境上更胜一筹。
由此看来,即使在现代写这首诗,这句也不建议改动,哪怕它有重音而对阅读有些小影响。写诗写诗,不要“以词害意”,为了表面上词语的合适,去伤害内在的含义,得不偿失。即使严格如格律诗,在意境与格律上,也是意境重要得多。为了意境,稍微牺牲一下格律是可以接受的,但这不表示可以不管格律。要是只管意境,格律完全不顾,还标榜自己是格律诗,那就是挂羊头卖狗肉。这种类型的诗,就别用格律来提高自己的地位了,直接转古风不是更好?古往至今,谁说古风诗就比格律诗档次低?李太白就第一个不服。